“嘻嘻,公子,奴家不好欺,还是奴家入不得公子的法眼?抑或是,奴家的红粉帐歇不下公子。”
锦瑟掩嘴笑着说罢,眸底泛起别样的异彩,直勾勾地凝视着徐京墨。
徐京墨恍若未见,轻轻摇晃着手里的茶杯,“我那个师侄,在姑娘这里花了多少金?”
锦瑟弯长的柳叶眉轻蹙,不甚理解对方话中深意。
这人的思维跳跃真奇怪!
“张天官来的次数多了,奴家也不曾记得,张天官使了多少银钱。”
说着,锦瑟起身。
从侍女手中接过小叶紫檀琵琶,落座在正首几案前,轻轻拨弄琴弦调起音色。
檀口轻启,“若是公子把奴家赎回家,你那师侄所花的银钱,岂不是又变回公子的了?”
徐京墨诧异抬头,愕然道:“我刚考了个秀才,你不要骗我。”
“这瘦西湖,但凡稍有名气的艺伎,一个個都是自由身,你是想骗我银子罢!”
“真是书呆子,偏是要人直说,赎身不就是娶吗?”锦瑟调皮地眨了眨眼。
徐京墨张嘴就来:“你一不是胡姬,二不是高丽婢,又不是东瀛婢,我要你何用!”
锦瑟竟无语以对!
恼怒地给不解风情的书呆子丢了一记白眼。
随后坐正身子,红唇轻翕,唱起曲来。
“妾本秦淮河上住,花落花开,不管流年度。燕子衔将春色去,纱窗几阵黄梅雨。”
“斜插犀梳云半吐,檀板轻敲,唱彻瘦西湖。望断行云无觅处,梦回明月生南浦。”
一曲毕,余音绕梁。
锦瑟唱得颇为动情,忽闪着一双杏眸凝视着神色变为认真的徐公子。
徐京墨是第一回听见眼前这个女子唱曲。
她的唱功深厚,嗓音甜美。
听她唱戏曲,每个字句仿佛都能直击心灵,难以忘怀。
讲真。
唱得真好听,和鱼时微不相上下。
这也是徐京墨过来杜鹃画舫的第二个原因。
诳骗锦瑟随同他一起进京。
在南昌府读书那会儿,徐京墨见多读书人流连青楼勾栏,一夜豪掷千金的大有人在。
而这,还不是为了睡觉。
只是为了隔着一道纱帘和对方聊上一宿。
嗯,一千两白银,只为谈心一夜。
淦!
这钱也太好赚了。
是以,徐京墨盘算着,将来在神京城开一间高级茶艺馆!
就是纯粹以谈心为主。
打造一座大别院,每个小院落放她一个花魁镇场。
琴、棋、书、画、诗、酒、花、茶、舞、曲。
每一个别院,对应一位精通此道的花魁。
将里面的花魁包装成顶级‘女明星’。
这个时代,赚取文人墨客的钱,简直不要太容易。
徐京墨会有此想法。
一是六月雪的成员,练武所消耗的钱银,真就是一个无底洞。
二则,谁让富绅老爹不要自己了呢?
他都正常两年了,老爹还不派人过来接他回去!
徐京墨只能自己动手,赚取足够多的银子养老。
毕竟,六年的漂泊生活,狗都嫌弃!
这次过来一为还债,二则,无非是想诳锦瑟一路入京。
徐京墨有一种直觉,眼前这个锦瑟姑娘不简单。
单说那个护院魁首武大,以及其他八个护院,皆不是一般的孔武有力之士。
徐京墨杀过人,自然看得见,他们眉眼间那道若有若无的杀气。
这九个护院,手上个个都有人命。
但话又说回来。
刚才锦瑟祝他高升的事,提醒他了。
没有官身的自己,何谈要给别人一个安身之所。
只有达到一定的高位,才有能力做任何想要做的事情。
是以,徐京墨当下在心中改变了想法。
至于鱼时微。
徐京墨觉得,眼神清澈宛如湖水,透着一抹认真的女孩。
在这秦淮河,简直是凤毛麟角。
“锦瑟姑娘,我这回过来,原是想邀请你随我一同进京。”
“不过,此事当需你情我愿。”
“这封书信,里面有我给到你的条件。你看了之后,如是愿意,但请往神京国子监寻在下。”
将一封书信留下,徐京墨随即转身离开。
就在徐公子离开后,端木娘子匆匆而来。
她朝锦瑟轻声说道:“据神京探子回报,六扇门许长风已经从塞外回来,不日将会抵达扬州。”
锦瑟听后,那道柔弱的眼神消失得无影无踪,转而变得凌厉起来。
过得片刻,她那双水润杏眸溢出一抹笑意:“徐公子,邀我去神京呢!”
……
夜幕如墨,上弦月悬挂天际。
银色的月光与点点星光交织,为静谧的田野铺洒下一条银白之路。
徐京墨与随行的鹿竹、玉竹、三七、田七,以及张光祖,自扬州城的酒楼中事毕。
正沿着月色照亮的田埂,朝东关码头下游缓缓行去。
陈皮则默默地赶着牛车跟随在后,众人的影子在月光下被拉长,
“鹿竹,等进了神京,你们在郊外尽快找到一个落脚点。记住,不可离城太近,也不好离城太远。”
“好的,公子。”鹿竹脆声应下。
玉竹看了一眼旁边的姐姐,欲言又止。
行不多时,鹿竹终究还是忍不住,说道:“公子,你身边不好没人服侍。不若让我和妹妹跟着公子一同进城。”
徐京墨笑了笑,说道:“无妨,这两年我在江西,不也是独来独往惯了吗?你们放心,我没那么娇气。”
说罢,徐京墨脚下加快。
心中盘算趁着入夜,好将财货尽快装船,以便明日天亮时,大家能顺利乘舟北上。
就快要快走到运河边。
一直低头的张光祖,鼓着勇气问了一句,“师叔祖,赚一百两银子,要好长好长时间……”
“咻咻!”
修习《行气铭》的徐京墨五感极其敏锐,快若闪电地一挥手中铁棍,将一支破空而来的箭矢挡格开。
另一边,鹿竹反应极快,方才还在背上的伞“唰”地一声展开。
长腿一迈,金钢伞化作一面坚固的盾牌,将徐京墨和自己护在伞后。
“遇敌!”
三七和田七同一时间,快速闪身退回牛车取出兵刃。
玉竹一把拉过最小年龄的张光祖,躲在姐姐的身后。
“咻咻咻!”
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,令人心悸。
“嘣嘣嘣!”
“啪啪啪!”
无数支箭矢留下一道道无声的痕迹,空气中弥漫着凌厉的金属撞击声。
于黑暗中破空而来的弩矢,尽数被金钢伞格挡下。
另一边,陈皮一个闪身,险之又险地避开数支闪烁寒意的箭矢。
老黄牛鸣叫数声,接着轰然倒地。
陈皮趁着牛车落地稳住,一个后跃翻身躲在牛车后面,冷静地抽出一个草垛。
打开最上面一层,里面赫然是五把在月色下冒着寒光的钢制强弩。
左手依次递给同样躲过来的三七和田七。
另一只手快速取出一件护心薄甲。
招呼一声便朝着鹿竹那边丢了过去。
玉竹伸手接过,二话不说就替老师给罩上。
黑夜中的敌人见射杀不到目标,随即停手。
停顿了数息。
忽而传来一声低沉的‘杀’声!
从河沿底处,数十条身影从暗处涌出。
如同夜色中的幽灵,手持寒光闪闪的长刀,四散而来,欲将徐京墨一行人团团围住。
“柳叶刀!”
徐京墨剑眉紧蹙,脸色沉寂如水,声音冰冷到了极点。
“杀!”
“除领头人,一个不留!”